Candy

惯坏

霸道总裁和他的天才少年 

 

 

 

王俊凯赶到医院的时候，王源已经打好了石膏。平日里霸王似的小孩此刻没了神气，只坐在轮椅上玩手机。

 

他和同学起了矛盾，两人打架，王源一不留神被桌椅绊了一下，竟然从三楼窗户摔了下去。

 

王俊凯对老师的解释不置可否，他去诊室询问医生具体情况，而后去开了转诊单将王源转到私立医院，又回到他身边。医院走廊浩浩荡荡站了学校一干人马，相关的不相关的，因为不想上课都跑来凑热闹。

 

王源似乎是想和王俊凯说些什么，看他脸色冰冷，一时拿不准王俊凯会不会给自己吃枪药，只好闭了嘴。

 

王俊凯向来自持，连生气都是隐忍的。如果不是遇上自己，王源怀疑他会半路出家，皈依佛门。

 

果然，王俊凯像是没看见王源难言的神色，径直蹲下来检查王源的石膏是否打得足够结实，接着又去查看他的病历本。他想不通，早上刚分开不到三个小时，从家离开时本是完好无损的小孩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。

 

见王俊凯回来，几个老师聚了上来，都是中年男子，很像教务处高龄的教导主任。王俊凯听着，没有答话的意思。他很年轻，也很谦逊，浑身上下却透露出一种成功人士的沉稳与英飒，让人不敢轻慢。

 

“改日再议吧。”像是终于不耐烦了，王俊凯从混乱的解释中抽出身，走向还在独自发呆的王源，“我们先走了，抱歉。”

 

 

 

 

回到家里，王俊凯把在放射科拍的片子放好，帮王源把大衣脱下来，给他还能正常使用的右脚换上拖鞋。他在和王源生气，身体却没骗人，一举一动都很轻，生怕伤了王源分毫。

 

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，王俊凯低头问他，“要去卫生间吗？”

 

他总是这么事无巨细，即便在两人赌气的时候。

 

王源摇摇头，感觉到有种让人难捱的沉默，鼻子突然酸了。

 

王俊凯很宠他，有时爱得让人喘不过气。自己太受娇纵，像被家长惯坏的小孩，半点委屈也受不得。受了伤，难受、委屈，更多的是怕王俊凯会生气。

 

“看会电视吧，或者休息一下。”王俊凯又说。

 

他进到厨房给王源洗了一些草莓，带着一些初春少见的、反季节的鲜嫩。王源并不想驳了他的面子，只不过实在没胃口。输液的时候输得太快，消炎药在血液里流动，一并让他的胃不舒服。他只是看着就觉得饱了。

 

“不想吃。”王源把草莓稍微推远了些。

 

王俊凯以为王源是在和自己暗中较劲，无暇与他再对峙下去，只好先败下阵来。他开口说道，“王源，你是学物理的，那我问你知不知道，一百斤的大人从十多米高空摔下去，最严重的后果是什么？”

 

王源垂着眼，并不说话。

 

“你是不想要你聪明的脑袋了？王源，”王俊凯又直呼他的大名，“如果你是头着地，你去T大做陈教授学生的科研梦就可以止步了。”

 

这话仿佛触了王源的逆鳞，他浑身抖了抖，像接通了电源，终于有了反应。

 

“我要去。”王源咬住嘴唇，“我一定会去。”

 

王俊凯看他的孩子秉性，从卧室走了出去。

 

王源盯着王俊凯的背影冷静下来，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确实有些紧急，万幸只是摔断了小腿。毕竟是高空坠楼，王俊凯的怒火并非毫无道理。

 

万一他不小心摔成了傻子，才正合了李政冉的意。从高中入学以来，李政冉就和他不对付，王源并不把他放在眼里，可他偏偏处处要与王源争锋。南高免试保T大只有三个名额，李政冉比不上他，无缘正面交战，巴不得他一夜之间变成白痴。

 

这么想着，王源终于有些焦虑和内疚。他自己推着轮椅到客厅，转了一圈发现王俊凯在阳台抽烟。他过去，用食指叩叩阳台的玻璃门。

 

王俊凯看过来。王源坐在轮椅上，蜷起的手指关节苍白，嘴唇泛着淡淡的杏色，呈现出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脆弱姿态。王俊凯不动声色地闭了闭眼，熄了烟，脱了外套才走进来。

 

“吃什么？我让阿姨买菜。”他径直走到厨房，打开冰箱。好像在问冰箱晚上吃什么，而不是问王源。

 

王源的眼睛跟着他，见王俊凯一下也不看自己，焦虑和内疚又一下变成了委屈和生气。从给王俊凯打电话那一刻起，他所期冀的无微不至的关心非但没有发生，王俊凯现在反而和自己置上了气。

 

王源不再想说话，到了嘴边的道歉突然转了风向，“我不吃。”

 

王俊凯并不理睬王源的突如其来的脾气，他反手关上冰箱门，语气跟和吩咐下属办事无异，“不吃晚上别喊饿。”

 

“嫌烦你晚上睡到客房去，这样就清净了。”

 

王俊凯毫无声息地叹口气，走到王源面前半蹲下来，和他面对面：“哪来这么大的火气？”

 

“我不想吃饭，非要逼我吗？”王源见王俊凯和他正面对峙上了，气焰更胜。

 

“别耍脾气。“王俊凯放缓了语气，“好好吃饭才能恢复好。”

 

“我耍脾气？“王源冷笑一声，好像被王俊凯彻底激怒了，语气咄咄逼人，“受伤的是我，你倒好，非但没有关心，反而怪罪起我来了。被不知道的人看见了，肯定还以为是我得罪了你，我认错都来不及，怎么敢耍脾气！”

 

他的委屈一下水漫金山。

 

“和同学吵架，被人从三楼推下来你都不怕，你还有什么不敢？”

 

王俊凯猛地掐住王源的下巴，一用力拽得王源身体微微前倾，让他和自己对视着。王源脸色苍白，半咬着唇，眉宇间满是悲伤和怒火，只短短十秒钟，眼睛里就氤氲了水气。王俊凯还来不及反应，豆大的眼泪就顺着王源的眼角簌簌落落地掉下来。

 

“疼。”他哑着嗓子说。

 

王俊凯的心疼到像被扎了一针，忽而就止住了跳动。他捏住王源下巴的手顺着下颌摸到了耳朵后面，大拇指在王源脸颊上摩擦，给他擦掉破碎的眼泪。

 

“乖乖的，好吗？”王俊凯恳求似的。

 

他爱他还来不及，怎么舍得让他受这么大的委屈。于他而言，王源像一场剧烈的地震，让生命前所未有的安定，却也让生命再也无法安定。他根本没办法思考，如果王源出了更大的事该怎么办。

 

王源哽咽着，努力让话说得清楚，“我没有不乖。”

 

王俊凯锁着眉头重重喘出一口气，鼻尖贴着他的不停蹭，仿佛想帮他受下这份疼痛。

 

“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。”半晌，王源才听到王俊凯的声音，带着细微的颤抖，是和叹息混在一起的。

 

接到教导主任电话的时候王俊凯正在策划部开会，本来他从不在开会时接电话，但看是王源的老师他便出去接了。本以为王源又和他那个不对头的同学闹了什么矛盾，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。虽然在电话那头已经再三强调王源的伤势不重，但只听从三楼掉下来这个描述还是让王俊凯心惊肉跳，甚至现在回想也觉得害怕。

 

“伤势不重？”王源微微仰起下巴，嘴角带着讥讽，露出一副睥睨的表情，“要我摔断三根肋骨，彻底躺床上起不来才算重吗？”

 

“别乱说。”王俊凯看着王源，眼泪像晨露一样黏在他的睫毛上，带着水雾的味道。苍白的脸颊因为激动染上了血色，整个人就像一颗娇艳欲滴的草莓，仿佛轻轻一咬就能迸出汁水。

 

他并不询问，直接用唇堵住他的嘴。王源刚哭过，嘴唇尽是咸涩，即便如此也温度不减。王俊凯来得温柔，王源却很凶，好像迁怒于王俊凯一开始为何要冷淡他一样，反咬王俊凯一口。王俊凯一味地顺着他，只是越吻越深，渐渐让王源失了阵脚，不敢再放肆。

 

不知是为了谁的心安，两人吻了半天也没松开。

 

待王源觉得王俊凯快要把自己吃进肚子，他终于适时地松了口。王源倚在王俊凯肩膀轻轻喘气，王俊凯还在不停吻他，睫毛，眼睛，满是泪痕的脸，又回到唇角。

王源红着眼睛，已没了怫然，只剩下受了欺负的可怜。他看着王俊凯的眼睛，生得是凌厉的轮廓，对着自己时却只有退让和温柔。

 

他想起刚刚在医院王俊凯穿着西装一路跑过来的样子，放在人群里那么显眼的人，眉头却紧锁着，旁人远远地看着就心生忌惮。

 

王俊凯大他七岁，在王源面前总是隐忍而成熟，那么周到、妥帖，像把他护在羽翼下的长辈。他从来没见王俊凯那么慌乱过。

 

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，王源伸出手缓缓覆在王俊凯比他大一圈的手上，动作慢得好像受伤的不是腿而是手指。他吸了吸鼻子，语气里满是低落，“物理竞赛的结果出了，我被推选到国家级比赛，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，都让李政冉坏了。”

 

“全校只推了我和陈宇嘉，李政冉没选上，非要碰瓷我。他说我根本不是凭实力，是我让你给我找关系走后门才被市里选上。说猪话呢！”提到自己的死对头，王源的情绪不免激动起来，“本来就是这样吵吵算了，反正每次他都比不过我，就是嫉妒罢了。可他偏要继续说你的不好。”

 

“他说了你，我就忍不住了。你没有不好，”王源的睫毛微微发颤，“你很好。”

 

王俊凯静静听着。

 

“抱抱我。”王源小声说。

 

王俊凯没有一秒的反应，直接扣住王源的后颈，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，好像要把他整个人嵌在怀里。

 

王源嗅着王俊凯的发梢，心脏终于稍微安定下来。抱了一会，他忍不住坦白：“我好怕。”

 

王源从不是极限运动爱好者，也鲜少坐过山车、跳楼机一类的游乐设施，从三楼跌落对他来说不亚于一次蹦极体验。虽然他自诩比同龄人要成熟一大截，事实上心智也相对成熟更多，总归只也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孩罢了。

 

王俊凯把王源拉到自己身前，看着他的眼睛：“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，你要学会为自己负责，源源。你今天和他打架，要是没有掉下楼这一出，你猜你会不会被他打到骨折？”

 

“我才没有那么弱，至少是两败俱伤。”王源见王俊凯又露出无奈的表情，只好补充，“下次我不和李政冉动手了，我打不过他。不是实力上比不过，是吨位差太多。”

 

王俊凯不再和他争执，摸着王源的头发哄他：“只是吵架，他比不过你的。”

 

 “我也没想到他能一下把我推那么远，”王源瘪瘪嘴，“现在他应该不敢惹我了。”

 

“谁敢惹你，”王俊凯被王源的无理取闹逗笑了，“你是小霸王。”

 

“我哪有？”王源瞪大了眼。

 

“你让我担心，惹我生气，最后还要我哄，不是小霸王是什么。”王俊凯说。

 

“是你自己……”王源不好意思说完，“是你自己忍不住哄的。”

 

“嗯。我好心疼。”王俊凯靠在王源耳边补上那句话，声音轻轻的。

 

 

 

 

摔断了腿的第二天恰逢星期五，王俊凯帮王源请了假，让他在家休息三天。王源打电话给父母说周末有考试不回C市，王俊凯在旁边看着他眼睛也不眨一下地撒谎。

 

“你骗我的时候也这样？”见王源挂了电话，王俊凯问他。

 

“我什么时候骗过你？”王源露出无辜的表情。

 

王俊凯不再和王源抬杠，走过来在他面前放下一杯奶，命令道，“喝。”

 

王源很听话，乖乖喝了。王俊凯一早就起了床，在书房里不停接电话、打电话，但他没换西装，似乎并没有上班的打算。王源小心翼翼地打量着，装作不经意的问他：“这么晚了，你怎么还不去上班？”

 

已经十点多，再过一会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。王俊凯最近在忙一个合并收购案，王源看他已经连续熬了好几晚，按理说今天很忙，应该没空旷工。

 

虽然他心里还是有一点点，一点点的期待，希望王俊凯能在家陪他一天。

 

王俊凯闻言转过头，那双桃花眼的眼尾微微上挑，只片刻就把王源的心思看穿。可他并不点破，只道：“这三天我在家办公，一会秘书送材料过来。”他补充说，“不然家里没人，你要做什么事不方便。”

 

“你真好，”王源一下子笑开了，杏眼弯弯的像两轮皎月，很惹人疼。他把牛奶一口气喝完，又问，“那我周一可以去上课吗？”

 

王俊凯看着王源被染白一圈的上唇，抽出一张纸不动声色地帮他擦掉奶渍，发力似的按了按他的唇。

 

“王俊凯？”王源拽了拽他的衣角。

 

“再说吧。”王俊凯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，“看你表现。”

 

王源不再和王俊凯讨价还价，因为他知道在王俊凯下决定之前那都是毫无意义的。他把自己运到电视机前，在列表里选了一个BBC纪录片。

 

王俊凯看着王源全神贯注的样子，转身进了书房。没一会手机响了，他以为是秘书来送文件，拿起一看，竟是王源打来的。他于是起身走到客厅，右手晃了晃手机，无声地问王源有什么事。

 

“我想躺沙发。”王源望过来，眼里充满了乞求，却是那种备受娇宠的样子。他穿着家居服，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舒适而放松的状态，乖乖的样子像放在王俊凯家里的毛绒玩具。

 

王俊凯走过去，一手抱住王源上半身，另一手从他的膝弯穿过，用一个暧昧的姿势把王源从轮椅上抱了起来。王源不知是下意识还是故意，腾空的那一刻伸出两只手挂住王俊凯的脖子，整个人贴住了他。

 

王俊凯低头看着怀里的人，恰好王源也抬头看他。两人目光相撞，电光火石间，王源被王俊凯眼里的热度灼了一下，下意识别开了眼。鬼鬼祟祟的雕虫小技被轻易发现了，王源想收回吊住王俊凯的手，王俊凯却不合他意，只手扣住王源的两个手腕，把他整个人带进怀里，自己则正襟危坐在沙发上。

 

王俊凯用鼻尖顶住王源的，看他惊讶又害羞地闭紧眼睛任人撷取的样子，更想发狠吻他。

 

“别惹火，嗯？”王俊凯在他耳边说。那股热气快把王源烫伤，让他整颗心都在发抖。

 

“快去给我拿个毯子。”王源实在无法，只好颐指气使，想要支开王俊凯。好在王俊凯顾及王源的腿，并没有想要对他做些什么。他把怀里的人放到沙发，转身离开了。

 

王源这才敢看着王俊凯的背影发呆。在他看来，王俊凯是帅哥中的翘楚，连背影都好看。王俊凯的肩不宽，但很健壮，头很小，长腿窄腰，放在娱乐圈也是出色的比例。他看了一会，怕王俊凯发现，偷偷又把目光收了回来。

 

他小时候上学跳了两级，现在高三了也才十六岁。两年前他参加国际金融策划比赛，受推免试上了B市最好的高中，但父母都不在B市，又不愿放弃这个机会，就把他托付给王俊凯。他们两家交情很好，从小两人就在一起玩，虽然差了七岁，但没有什么隔阂。后来王俊凯高中就出国留学，回来一边上大学一边继承公司，虽然当时才二十出头，王源的爸妈已经把他当成了大人。

 

王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王俊凯的，也不知道王俊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自己。他直觉两人之间有一股神秘而奇妙的引力场，吸引着彼此不断靠近。他和王俊凯在一起，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。

 

王源头脑放空了很久，忽觉有些困了。一天里他要用脑子的地方太多，下午他得补国赛物理，就算对头脑天才也不是易事。

 

王俊凯拿来毯子给王源盖上，不再进书房，把笔记本拿来坐在王源旁边办公。王源看着纪录片里的澳大利亚鳄鱼在湖泊觅食，渐渐打起了瞌睡。

 

已经快过午饭的点，王俊凯把电脑轻轻合上，转头去看王源浅睡的面容。他最喜欢摸王源那一头柔软的发，刘海垂下来，只露出一小部分光洁的额头。杏眼微阖，倘若睁开，应该是流光四溢的。

 

不知是不是感觉到王俊凯的目光，王源动了动，翘起来的下巴扬着，就算在睡觉也那么骄傲。

 

王俊凯静静看了一会，突然觉得这一刻自己心脏跳得很慢。他伸手去摸王源下巴上的软肉，俯身像吻睡美人一样虔诚，在男孩唇上印下轻到不能再轻的一吻。

 

 

 

 

待到周一，王源还是去上课了。虽然T大的保送名额已经握在手里九成，和李政冉在一个班上课也让他感到不快，但他还是不想因此而倦怠了只剩几个月的高中生活。

 

王俊凯一百个不放心，最后还是顺了王源的意。他和门卫打了招呼，将车开进了学校，一直把王源送到教学楼门口。

 

“源源，今天要小心点，就在教室里待着，暂时也不要去办公室问题目了。要去卫生间就和陈宇嘉一起，午饭他也帮你买，我和他打过招呼了。“王俊凯将王源在轮椅上安置好，又事无巨细地嘱咐着。

 

从早上到现在，这段话王源不知道听了多少遍。明明一开始有些不耐烦，等到王俊凯真的要走了，他却有些不舍。在学校不像在家里随时可以召唤王俊凯，仔细想想做什么都不方便。

 

现在凭借他自己的力量都没办法使屁股离开椅子，王源有些泄气了。

 

“舍不得了？“王俊凯见王源半天不答话，只看着自己，眼里闪烁着星星一样的光，明亮的，又带着点可怜的味道。

 

“有点。“王源声音闷闷的。

 

“要不要回家？“王俊凯在他面前蹲下来。

王源抬起头，看见他和王俊凯这边已经零散地聚集了几个人在远处围观。虽然王俊凯的商务车已经很低调，但在学校的一众家庭适用款车型中还是脱颖而出。

 

王源对于早上的决定有些后悔了，但事已至此只能接受，于是有些大义凛然地说，“我都来了又回去，感觉不好。“

 

“你还有在意别人眼光的时候，“王俊凯笑，“我以为你一直我行我素。”

 

“好歹我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，“王源反驳，“你不懂。”

 

“源源，”王俊凯握住了王源的手，轻声安慰他，“晚上我准时来接你，好吗？要是你今天觉得不方便，明天往后我们就不来了。”

 

王源点点头，样子乖极了，让王俊凯反而不舍得放他走，将他的手指在自己掌心反复摩挲。王源在人群中锁定了陈宇嘉的身影，招呼他帮自己上电梯。

 

“凯哥，”陈宇嘉走过来和王俊凯打招呼，看王源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打趣他，“你真是恢复神速，从楼上掉下来休息三天就返校了，感动中国应该给你颁奖。”

 

“等我拿了奖，第一个就感谢你，陈小二。”王源回答，又回头和王俊凯说，“那我们走了。”

 

王俊凯点点头，看陈宇嘉带王源进了电梯才重新回到车里。

 

 

“李政冉可真不是东西，能直接把你推下楼，”电梯里没人，陈宇嘉于是和王源敞开心扉，“事后也不去看你，真是坏到心眼里了。”

 

“谁叫人家是校长儿子，在学校横行霸道也没人管。”王源吓唬他，“小心点，这电梯有监控。”

 

“校长儿子也不能拿人命开玩笑，”陈宇嘉说，“你不知道，你从窗户摔下去的时候全班都傻了，谁都没想到能闹这么大一出。”

 

“李政冉呢？”王源问。

 

“他肯定吓死了吧，反正他当时，嗯，”陈宇嘉想了半天，找了个稍微体面的词，“落荒而逃。最后周五也没来上课。”

 

王源笑了一声，“这不能吧，搞得他是受害者一样。”

 

“你太小看他了，他的脸皮厚到突破天际。”陈宇嘉推着王源出了电梯，“就他那个水平还想去国赛物竞，梦呢。”

 

陈宇嘉说的确实有道理。李政冉只能算高中生中比较聪明的那部分人，和真正聪明还差了一大截，这是无法用后天努力弥补的差距。官二代的身份让他被娇宠惯了，产生了自己真的和普通人不一样的错觉。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比下去的王源，简直就是他十几年人生来唯一的眼中钉。

 

两人一路聊到班门口，已经有几个平时和王源关系不错的同学在等着，王源和他们打了招呼，进班发现自己的座位已经被收拾好了，留出了很大的空间。

 

“谢谢。”他又对那几人笑笑。

 

他余光瞟到李政冉的座位，是空的。王源把书收拾出来，开始早读。没过一会，班里变得骚动，王源把头从书里抬起，发现李政冉站在门口，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。

 

陈宇嘉给他使个眼色，王源点点头，没再去看。李政冉走进来，并未和王源打招呼，直接坐到了自己位置上。他落座的声音很轻，仿佛并不想引起他人的注意，可事与愿违，班里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变大，让他如坐针毡。

 

李政冉涨红了脸，似乎再也无法忍受，猛地踢开椅子站了起来，把书往桌子上狠狠一拍。

 

这一下仿佛用了内力，桌面和书本碰撞发出一声骇人的巨响。

 

“聊什么呢，让我听听？”他开口，言语之间颇有一种霸凌的味道。

 

骚动安静下来，有了王源的先例，没人敢和李政冉对峙。李政冉本身就是190的高个子，加上体型稍胖，整个人像一座移动的塔，只远远地看着就觉得不好招惹。

 

“你怎么不给王源道歉？”开口的是陈宇嘉。有人打破尴尬，议论声像火舌一样重新跳跃起来。

 

“我道歉？”李政冉反问。

 

“你不道歉，难道让受伤的人给你道歉吗！”不知是谁又补了一句。

 

“怎么好意思来学校？”

 

“就是啊，也太目中无人了。”

 

指责一浪高过一浪，班里又骤然喧闹起来。

 

“大家都别说了，”王源突然开口，“让校长的儿子道歉，我大概还没那个面子。”

 

“校长的儿子”五个字一出，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。果然李政冉闻言眼皮一跳，呼吸陡然急促起来。虽然大家背后议论纷纷，可敢直言不讳的，只有王源。王源明明骄傲、放纵，却偏偏聪明伶俐，惹人喜欢，像极了李政冉小时候那个只会投机取巧的表弟，让他恨到牙根发痒。

 

不过是从一个小城市来的小屁孩罢了，就算有点小聪明，能比得上本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自己？

 

他凭什么这么骄傲？

 

李政冉走到王源面前，整个人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。王源毫不怀疑，如果他不是摔断了腿，李政冉下一秒就会把拳头砸到自己脸上。

 

横竖都是一死，王源便全无顾忌。他干脆把书扔到一边，和李政冉正面交锋，“有何贵干？今天是准备来摔断我左腿的？”

 

“是你触了霉头，自己摔下去的。”李政冉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，王源看到他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。

 

“对，我自己摔的。”王源不怒反笑，“我在黑板上好好的布置作业，突然自己凭空从讲台飞到窗户边上，被椅子腿绊倒摔下三层楼。”

 

“你他妈的别得寸进尺！”李政冉压低了声音，“一个从C市来的乡下人，你以为你是怎么上得了B市最好的高中？”

 

“我堂堂正正地，收到了邀请函上的。”王源说，“我以为大家都是凭实力来的，看来有人不是。”

 

李政冉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，他俯下身体，奇袭王源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可怖而滑稽的猛兽，两只手猛地抓住了王源的衣领，稍稍用力就能把王源整个人提起来。

 

“李政冉！”陈宇嘉从椅子上跳起来，“你疯了？”

 

“你再说一次。”李政冉目眦欲裂。他的鼻子就快要碰到王源的，呼出的热气带着怒不可遏的温度烫得王源皮肤通红。王源的脖子被紧紧拽住的衣领勒住，几欲无法呼吸。

 

“那你听好了，校长的儿子，”王源仍旧一字一句，“走后门的那个人，是你。”

 

李政冉看着王源，面对自己，他明明毫无招架之力，却不露丝毫惧色。相反，王源目光中透着锋利而绝对的鄙夷，不带丝毫温度，让他觉得害怕，更让他觉得愤怒。

 

王源见李政冉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，整个人猛地带上了杀气，接着脖子被衣领勒得越来越紧，他感觉身体很重，整个人几乎就要被李政冉拎着脖子提起来。

 

“你他妈……”感觉有生命危险，王源再也无法君子，用尽全身力气挥圆了手臂，狠狠给了李政冉一耳光。

 

这声巨响让双方都是一愣。几乎窒息的下一秒，王源就被重新放回了轮椅上，他两眼发黑，以为自己成功自救时，模模糊糊地看到王俊凯的背影。

 

“李政冉。”接着，王源听到王俊凯清晰、真实的声音，“你再碰他一下。”

 

王源抬头，王俊凯背对着自己，身体完完全全挡在他面前。

 

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，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声势浩大的末日风暴，浑身带着一股疏离冷傲的桀然。

 

“哟，现在上高中都能陪读了？”李政冉的脸上被王源打出一个红印，嘴角也破了皮。他甩甩被王俊凯掰得生疼的手臂，对上他倨傲的眉眼。和王源不同，王俊凯的眼神带着与生俱来的轻蔑，毫不遮掩，像一柄寒光凛凛的冷箭，伤及他高高在上的自尊。

 

“能不能陪读我不知道，你应该是没书读了。”王俊凯面无表情，出言皆是锋芒毕露的冰冷。

 

王俊凯比李政冉要矮上三四厘米，可这种尖峰时刻的对峙却让李政冉突然心慌起来。王俊凯能做到哪种程度他是知道的，这话未必是恐吓。快要临门一脚，他又改了口，“我和王源开玩笑呢。”

 

王俊凯的眼神看过来，席卷着一股高高在上的、疏离冷峻的温度。

 

“开玩笑？”像李政冉拽着王源一样，王俊凯拽住李政冉的衣领，语气间丝毫没有调笑，“那我也把你从三楼扔下去试试。”

 

他笃定得仿佛说到做到。

 

王源看着王俊凯的背影，想像不到他的表情。王俊凯霸道、骄傲、冷漠，但他始终礼貌而克制。从小到大，他从没见过王俊凯如此生气的样子。

 

他突然觉得心脏快要塌方，让自己心甘情愿被王俊凯困住，再也无法回归自由。

 

这时，不知谁喊了一句“老师来了”，看热闹的人一下作鸟兽散，都回到自己座位上。语文老师走进来，正是李政冉的母亲。她见自己儿子被人锁着喉，又看看坐在轮椅上的王源，心里已经明白大半，立马打圆场：“啊，这不是王源哥哥吗，孩子们的矛盾都是小事，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，我们大人就不掺和了。”

 

王源听着如此护短的话，觉得有些刺耳。

 

“我看政冉也不是小孩了，应该自己承担责任。”王俊凯松开李政冉，声音很轻，显得有些漫不经心，“上个月刚过十八？”

 

李政冉的身体猛地摇了一下，他看着王俊凯，一脸不可置信。李母更是惊诧，连忙推推李政冉，声音一下尖利起来：“快给人家道歉！”

 

“不必。”王俊凯说，“见了法官再说也不迟。”

 

语罢，他打横抱起王源离开了教室。

 

 

 

 

王源被王俊凯放到车里，两人一时都有些无言的沉默。王源并不问他为什么没走、什么时候来的、为什么暗中调查了李政冉，他只是小声说，“轮椅还在教室。”

 

王俊凯没搭理，他从驾驶座转过身，将王源被弄皱的衣领轻轻抚平，动作一板一眼，认真的样子像在批公文。可是争执过程激烈，李政冉力气又太大，王俊凯弄了半天也弄不平，王源看着他倔强的样子，轻轻覆上王俊凯在自己领口交叠的双手。

 

“没事的，”他安慰他，语气里是明快开朗的轻松，“回去熨一熨就好啦。”

 

王俊凯停下来。王源头发有些乱，但却仍然是蓬松而年轻的，他看着他的眼，里面充满朝气的天真烂漫让他狂跳的心脏终于归位了。

 

王源在笑着，这就很好。

 

王俊凯的反手握住他安抚自己的双手，放在唇边不停啄吻，嘴里喃喃着，“对不起。”

 

他好像真的被吓坏了，像一根紧绷的弦，学不会该如何放松自己，只好借王源的手安慰。王源看着他低垂的眼，心里没有由来地就疼起来，王俊凯是冷漠的，骄傲的，不应该这样。

 

王源刚要说“没有对不起，你很好”“李政冉也把我吓到了，打他也没关系”“刚刚你确实有点拽，但是很帅”之类的话，王俊凯又说，“下次我会保护好你。”

 

王源有一瞬间的愣怔。他以为王俊凯多多少少会训斥自己，质问他怎么这么不懂事。

 

可他没有。

 

他说，他来保护。

 

倏地，右半边被阳光照射的脸变得很热。他觉得王俊凯的唇很凉，却又带着很深情的温度一点一点地侵蚀着，让人束手无策。心脏变得好甜、好软，仿佛变成一团棉花糖，王俊凯每吻一次，自己就有一部分身体和他融化在一起。

 

“王俊凯……”

 

“我处理这件事处理得太晚了，宝贝。”王俊凯充满歉意地看着他，“因为他是高中生，我一直在犹豫，但是我今天看到他，”他顿了顿，似乎又在懊悔，“我应该早点解决。”

 

王俊凯先前见过李政冉几次，但只是一面之缘，虽然觉得他并不面善，也未曾想他会如此恶劣。王源从未和他说过这些，只说李政冉和自己作对，却不曾真的说过别人的不好。

 

“我之前也没被这么欺负过，”王源怕王俊凯误会，“就这一次。真的。”

 

“我知道。”王俊凯把王源拉到自己怀里，下巴低着他的头顶，“不会再有下次了。”

王源听到王俊凯的有力的心跳，突然想到刚刚王俊凯挡在自己身前，身影一如他的承诺一样坚定。他就像席卷而来的低气旋，周围飞沙走石，狂风骤雨，而王源永远在风平浪静的气压中心。

 

 

 

“你……”王源紧紧贴着他，好像要把自己整个人塞到王俊凯怀里，“干嘛要这么宠我。”

 

他的男孩，明明高高在上，锋利冷薄，却总对自己霸道宠溺。

 

“因为你啊，”王俊凯低头印上王源的唇，“你先把我惯坏的。”

 

而他的男孩，明明聪明漂亮，傲慢不逊，却总对自己无限纵容。

 

 

END